我们内心的久远而严重的心理创伤往往会通过我们日常生活状态而得已呈现,往往会在日常生活中经常性的失误,习惯特点及情绪行为表现出来,但很多时候当事人却没有意识。
Nora是一位九个月孩子的母亲,她所表现来的问题就是总是担心自己会对孩子发火,甚至是打他,她并为有这样的想法感到非常痛苦,因为她非常爱自己的孩子,但是一旦孩子在哭闹时脑子产生想打他的冲动时,又会自责和痛苦,觉得做为母亲不能打孩子,孩子哭闹就是自己没有照顾好,还有打孩子的想法,觉得自己很坏,尽管这样的想法和冲动在平时的生活并不是太频繁,可是在照顾孩子和亲近孩子时,总觉得自己脸部表情那么僵硬和难看,因为这样感觉使她有时候甚至不想接近孩子,害怕对孩子有影响。丈夫也观察到这样的现象,觉得她在照顾孩子时,太严肃和僵硬。虽然她向丈夫诉说自己的内心的痛苦,可是丈夫不理解妻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现,但会建议妻子去看心理医生。
去年她曾经求助过一次心理医生,这次当她还希望找那个心理医生,却没有约到,并且她求助心情比较急,所以就与我约了时间,虽然我建议她接受一个规律心理治疗。不知道她能否投入这次治疗。我们评估了她从怀孕到现在的生活状态,以及还有与母亲的关系和父亲的关系。我尝试着解释了她目前存在这种强迫意向背后心理痛苦的原因:
4岁之前与母亲的分开,在外婆家生活,在中国很多家庭一直在延续着这样一种“传统”的家族生活关系,4岁之后的记忆经常遭受母亲的伤害,包括经常用东西打她,经常骂她,经常打击她,情感上的忽略。父亲的保护好象也是无力的,因为父母关系不好,从结婚头几天就提出离婚,父亲借口是为了女儿,一直到现在也没有离婚。母亲从来没有表扬过她,心中觉得母亲是天低下最不好的母亲了。她关于母亲的记忆好象没有一丝的温暖。
当Nora要做母亲的时候,潜意识力对自己母亲强烈的否认,变成了一种能量促动她要做一个“足够好的母亲”,从怀孕开始,她将整个身心都投入给孩子,或者投入成为一个“足够好的母亲”的工程上来。她包揽了照顾孩子一切事务,唯恐孩子会有一点点的闪失,如果孩子不高兴,有病,哭闹,她就会认为是自己没有做好,可是自己觉得已经做得很累,很辛苦了。她太想成为一个“好母亲”了,每天总会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好。可是孩子不会理解母亲的心,总会有不舒服的时候,哭闹的时候,偶然的一次母亲产生了一个想法,想去打孩子,可是“好母亲”怎么能打孩子呢?怎么能发火呢?这些都是不应该的。当自己有了这样的一个想法之后,便产生了严重的自责,内疚和罪恶感,在接下来照顾孩子的生活中,总是带着这种强烈的矛盾冲突。使得在与孩子真实的关系表现显得就非常僵硬。
那么Nora强烈的内心冲突背后是什么力量使她这样呢?为什么要让自己成了一位“足够好的母亲”?
现在的问题怎样开启我们的治疗?有结构性治疗计划是需要的,但重要的就是现在她的感觉和体验怎样了?我们咨询目标是什么?
但对她治疗的方向可以确定:处理与母亲的关系是重要的工作,同时处理与孩子的亲密关系建立。
昨天她如约而至,她反馈说与孩子很多时候有意识地进行分离,即孩子哭闹或者不舒服与自己是否照顾好不好没有太大的关系,也不会通过孩子的一些行为来判断自己是否是一位“好母亲”或者“坏母亲”。明白了很多,心情也放松了。
她这次来没有明确的目标,只是有一个问题想问我:是否每一个心中都有一个“理想的父母”,当成为父母的角色时,应该是朝向“理想的父母”方向努力和认同吗?(大概是这个意思吧,或者是当我们不能成为自己“理想的母亲”时,就会有很多困惑和困难。)我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总结了一下从上次治疗之后她的感觉和体验,给予认同和理解,接下来提出下一步的治疗目标,要改善与孩子亲密关系,就要先从与母亲的关系(心中的“坏母亲”)解决。
为什么要先从处理与心中母亲的关系呢?从她形成的心理机制解释:由于母亲严重的影响,使她心中一直存在着对“现实母亲”的“愤怒和恨”,这种愤怒和恨的阴影从哪里来的呢?她说对母亲的愤怒和恨一直都是在压抑着,从来没有暴发过,经常会变成一种抱怨和牢骚。对她压抑的心理防御的解释,压抑是一种被动自我催眠的心理过程,这方面要从自我成长发展的过程解释,在幼小的自我获得照顾时,照顾者的影响是非常重要,自体的分离和认同与客体的母亲所形成的关系非常关键,当照顾者不断地一次次否认孩子存在的意义和价值时,“不行的”、“没有价值的”、“不好的”等等信念会慢慢内化在孩子自体的心中,而且当幼小的自体经常遭遇照顾者情绪和肢体的攻击时,会更加否认自我的存在,同时也在接受和习得照顾者的情绪(愤怒、悲伤、痛苦和不安)。当幼小的自体一次次在被照顾着,但一次次却被忽略着,甚至虐待着,这样的一种现象对自体会形成一种什么影响呢?当照顾者以这样的方式呈现的时候,所传递和表达的现象就是自体是不被接受的,却是存在的,活着的,内化就在这个过程进行着,当自体习得愤怒后,却由于对自体的否认,又不敢或不能反抗和表达。压抑就成了为了保护自己,不受更多存在威协的防御方式或铠甲,就在压抑状态下获得慢慢成长。
处理和修复心中“母亲”理解和体验就显得那么重要和关键,才能去除心中那块愤怒的阴影,就是这块阴影在阻碍她自我的自然呈现,因为就真实自我功能状态来看,发展什么良好。但心灵自我的阴影和染污,使她在表达自己的时候,困难重重。最能获得体现就是在与孩子关系上。
我运用了心理剧处理她心中阴影,包括“设景”“空椅子”、“角色交换”“旁白”“分享”等等技术。操作程序:解释心理剧作用和操作过程,向“母亲”倾诉这么多年的心声、情绪、愤怒、需要和渴望。主角替代“母亲”向女儿表达心声、感情和体验。治疗师引导重新理解真实的母亲是什么样,自己成为母亲是什么状态。让主角以现在的“成人状态”向“母亲”表达目前的理解。对“心中母亲”的愤怒在演出的过程中,在慢慢地平静,心中“坏母亲”的形象在变淡,还原心中一个“真实的母亲”,也还原一个真实的自我或者自体。在演出中治疗师一边跟随着主角的状态发展方向,一边“旁白”,促进和引导主角宣泄、体验、表达和呈现。
演出完后,她感觉很累,好象用尽平生的力气。
我感受到主角的投入,压抑多年的自我终于转化成一股能量将内心积累多年的阴影化解,感觉到一个自由和勇敢的自我在呈现着。
经过3次的心理剧的心理创伤治疗,她被禁锢多年的心灵终于打开了。下面引用她的感受呈现她的进步和获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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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此,我开始颠覆我的整个过去,我开始努力压缩我在家庭方面的付出,压缩陪伴宝宝的时间,压缩我自己的休息时间,压缩我的兴趣爱好……我在不停地改变,改变,改变…… 今天我忽然想,不同,等于改变吗?改变,一定要不同吗? 我的自我实现,是否必然跟家庭,跟过去势不两立呢? 考研,真的是我自己的选择吗?
5次心理咨询结束,我主动结束了咨询,因为我感到,依赖别人的阶段已经过去,力量回到了我的身上,我有能力也有信心自己走了。臧医生给我最后的建议是,放下我要强大和勤劳的思维和想法,开始对当下学习体验和感受。
是的,这正是我的问题。赶路,一直是我人生的主题。因为我还不够好,所以我得拼命赶,拼命改变。我赶得太匆忙,甚至不舍得停下来看看自己是否走对了方向。 是时候歇一歇,感受一下,我真正想要的,真正需要的,究竟是什么!
心理创伤的修复好象并不是一次治疗就能完成,但是我相信心灵的潜能,希望她能逐渐成了一位自己能够接受的母亲!